四、非攻
現代關系,廣泛適用“攻”和“受”之說,就好比說吧,你在辦公室里也心知肚明誰的話非聽不可、誰比較適合喚一聲去搬個重物換桶飲用水,誰攻誰受,好像寫在了史前的一塊石頭上那樣篤定。而且兩者并不絕對,攻者也可以轉受,受者也可以轉攻,當中有著優美的對立統一,以及嬗變出來的諸種結構,以至于你還沒來得及察覺便身在其中,甚或enjoy許久了。
拿來照應我們熟悉的男女關系——其包羅萬象地存在于世乃是本專欄安身立命的前提——“攻受說”更要單獨成立課題來考量規劃才行。我在多年的摸爬滾打之后,堅定地以為,每一段情愛性愛,里面都有著寫滿密密麻麻攻受策略的一張軍事地圖,哨崗碉堡陷阱地雷如何安插,何時沖鋒何時鳴金,都各具講究,只有排兵布陣達到了藝術品級別,才堪譜一闋論持久戰。
倘若被問“你是攻是受”,則本人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攻在其外,受在其中。自稱女性主義者,依舊改不了本性,還是喜歡男人中的男人,哪怕他不可避免地有一些侵略性。n任男友,一任任分析過來,無不是霸氣十足替人搞定一切的類型,喜歡自說自話不由分說,至少表面有如此趨勢。
于是,絕望地發現,“受”竟然還是我們新時期獨立女性的最終選擇。逃不開者大有人在。據說小S最初遇見現在這位夫婿的時候,也是擺足了“受”的姿態,才成功將他從原來的未婚妻手中奪來,此后格局也未見反轉。
這氣象可有解釋?抑或,能不能給驕傲的女強人型“受”們一個過得去的說法?一本叫做《女性心理季刊》(Psychology of Women Quarterly)的刊物對此做了不少探討,最近上頭刊登了一篇來自華盛頓女性心理協會茱莉亞·貝克(Julia Becker)和詹妮特·斯維姆(Janet Swim)兩位研究者的文章,似乎觸到了問題所在。文章主旨在于分析日常之中男人們的表現,而且往往是被忽略的那些,一共做了三個實驗,主要形式是讓被試記日記并回答問卷,最后在完成了的人當中做歸納分析。并最終得出了現代社會依然存在非常多的“男性至上主義所導致的性別歧視”這一結論,只是同為男性主義,在形式上又會截然不同。
被認為是“善意的男性至上主義”的行為包括:幫助一個女人完成一件對她來說其實是挺麻煩的工作,比如長途駕車、選個新電腦、拎沉重的購物包等;贊美一個女人,因為她完成了別人認為她理所應當要去完成的事情,比如能夠把小孩子照顧得很好,能夠為家里煮上一頓美味的晚餐;像騎士那樣去對待一個女人,認為她需要特別的關注,如聚會結束后不管路途多么遙遠都堅持把她送到家。
而被認為是“露骨的男性至上主義”的行為則有:性意味非常明顯的騷擾,像是盯著看,拋媚眼,不受歡迎的觸碰身體和調情;使用不敬的名詞指代女人,如小雞或者bitch之類;固執地認為某些事情上女人就是不如男人,如數學能力、開車能力、領導能力等。
“善意的男性至上主義”和“露骨的男性至上主義”帶來的信號,所得評價也恰恰相反,前者被認為是正面的,后者被認為是負面的。
說白了,我們不在乎其原始動機,我們在乎的,只是那一點善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