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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人 marie claire 紛享世界 風格由我

《我從不柔軟,直到你來到我身邊》

來源:嘉人網
導讀:孤傲的戀人啊,沒有遇見你,我永遠不會知道,殘缺的人生原是另一種完美。

Chapter3 你是周折的包裹,終被我簽收

人最喜歡干的事,就是費盡千辛萬苦得到某樣東西,然后親手毀掉,于是就圓滿了。但他們不知牽住的手,只須一放,便分流成上下游。上游是他,下游是她。上游是夢,下游人間。

l  因為高貴,所以陡峭

l  花都開好了

l  如屑怎攬,風起緣散

l  我把心落她那兒了

l  番外一    無字的告白碑

l  番外二   她的選擇

連載稿:(全文三分之一)

·韶光是一枚無效郵戳

天空下起了雨,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玻璃窗上,整個倫敦霧蒙蒙一片。

她的同事中鮮有東方面孔,日常相伴的都是一張張深刻的西洋臉孔。她動作很慢,待收拾好一切,整間畫廊已經空了。

她正懊惱地看著空蕩蕩的傘架,門口進來一人,他用粵語問道:“德珍小姐,你是否帶了傘來?”

德珍打眼望去,對方是古董店的跑堂小生,他穿一件窄領白棉襯衫,背帶褲褲線筆直,棕色的皮鞋偏紅,未及鞋面的褲管里鉆出一截墨綠色的襪子,是略帶幾分玩味的打扮,卻也與他在行當里的身份十分妥帖。

他仔細觀察德珍的神色,當即從身后變出一把黑色長柄傘,抖開來,笑嘻嘻的挑眉:“捎你一程?”

德珍看著這個似在露水里沐浴過一番的小草般的年輕人,她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二人并肩離開了畫廊,街上行人步履匆忙,表情卻十分一致,他們對這雨水習以為常,仿佛已和自己的骨血融為一體。

英國的傘很大,對于兩個東方人來說,那尺寸仍顯離譜。德珍側首望著身邊的人,他沒有穿外套,身上有些濕,像是一下雨就遠道而來,計劃卻十分匆忙。德珍心里嘆息一聲,只希望他別感冒才好。

迎面而來的潮濕拉回了她些許神志,“德珍!”街邊一道呼喚傳來。

德珍朝聲源望去,淡淡的雨勢中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后座車窗邊坐著一位端莊華貴的女子,她肩上攏了一條流蘇披肩,女子螓首蛾眉,一頭黑發燙卷貼著她高貴的額頭,一派雍容華貴令她仿佛舊時貼畫中的風流女子,呼吸間已叫人失了心神。

“媽媽。”德珍揚手回應。

司機打了傘下車,德珍抱歉地看了跑堂小生一眼,繼而鉆入另一把傘下。司機將那傘撐在車門上方,雨水打得傘面作響,里頭的人已經為德珍讓開了一個位置,德珍鉆進車里,朝外頭的人揮揮手道謝并且再見。

街邊的人仍有些癡愣地看著她,心中浩嘆此生何其有幸,竟能在同一日同一刻與這兩位美人呼吸同一方空氣。

車子開了出去,德珍不愿將漿了雨水的鞋子踩在母親昂貴的墊子上,她母親王槿鳶便取笑起她來。過了一條街,德珍忽然想起母親的來意,這才問道:“您特意來接我是有什么事呢?”

王槿鳶本來笑意明朗,卻不知怎的,提起此事倏地神色頓斂,忖度片刻,緩緩開口:“德珍,有一件事大約是會令你措手不及的,你要聽好,莫慌張。”

“您說。”

“黎闌,死了。”

稀稀落落的候機隊伍里,蘸白舉著iPad,不停抬手留意表盤指針走動,才要嘆氣,就聽見機場廣播響起,空泛的女聲用溫和的語氣重復公告著剛剛抵達的航班。須臾,航站樓里涌出一撥面孔新鮮的人潮。

蘸白遠遠就見一個齊耳黑發女子像塊浮標一樣在人群中時隱時現,她一手挽著自己的駝色薄風衣,另一手拖著一只小巧的行李箱,略顯疲憊的眼往接機隊伍中一瞥,蘸白高高舉起手朝她揮了揮。

她快步走來,一下撲進蘸白懷中,那一瞬眼里已有淚意,卻倔強的噙著。

蘸白何嘗不是紅了眼的,兄妹二人相擁片刻,無言的交換著彼此含帶的悲意,在即將哭出之前,勉力拿出成人的矜持應對。

車子上了高速,很快又很慢地往家駛去。德珍從未那么疲憊過,撐著額頭靠在車邊,無聲無息。蘸白也未有發言,兄妹二人就那樣把持著各自底線,不去觸碰彼此的淚點。

一路無話,到了家門口,叔叔淳中和一些親戚正在家門口忙碌,見車過來了,人群的視線望來,已經有人率先認出了德珍,高聲呼喊她的名字,淳中這才怔怔地看過來。見到真的是德珍,眼眶瞬間紅了。

他踉蹌地朝車子走來,德珍打開車門下了車,只覺得雙腳是橡皮做的,軟得她一陣暈眩。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火硝的氣味,地上鋪滿了鞭炮的紅紙屑,香燭的痕跡印在地上。

“小叔叔。”德珍輕聲叫了他一聲。

淳中握著她的雙手凝視她良久,“你回來啦。”

那語氣,尋常地就像小時候德珍跑出去買了一根奶油棒冰沒等吃完又跑回來了一般。德珍聽著那一聲問候,再也承受不住地落下淚來。

淳中卻只是淡淡的說:“進去吧,再看看你妹妹。”他笑了一笑,眼角擠出許多細紋。

德珍不忍撒更多淚給她的小叔叔,忍著心痛沖進家門。庭院里時值春日景致,舉目之處一片綠意扶蘇,蔥茸可愛,一副全然不知這家中最珍貴的花已經悄然凋敝的懵懂模樣。

屋子里亦十分熱鬧,人多的數不過來,一個個卻都沒有聲音。德珍的爺爺岑潤藎背對著門口,未見孫女進門,等最小的孫子岑禮讓大叫一聲“德珍姐姐”,一屋子沉默的人才回過神來。

老先生一頭銀發,眼皮下垂,仿若被收走了在世的神采,看著任何東西都猶如死神在向他招手。德珍從未見爺爺那樣絕望過,不禁悲從中來。

“爺爺,我回來了。”德珍對上老人家的視線,吸了吸鼻子輕聲說。

岑潤藎終于回過神來,朝辛苦回國奔喪的孫女虛弱地一笑,僵硬的寒暄招待,拍拍她身上莫須有的塵土,問了些這個,又問了些那個,德珍一一應對著。

白發人送黑發人,他老人家心里該有多傷心,恐怕再親近的人都無法丈量。

德珍一身風塵仆仆尚未淡去,勉力維持表情,直到最后,眾人寒暄已畢,才提起勇氣去看黎闌。

家里的規矩,凡是意外身亡的,一概放在家中舉行葬禮。此刻,臨時布置出來的靈堂已被白色花束擠滿,棺木周圍放鮮花。德珍甫一步入這個房間,立時覺察了氣氛的不同,一道無形的力量撲面而至,使她如墜深海,壓力四面八方而來,逼仄的叫她喘不過氣來。

她怔怔看著堂中那黑白遺像,仍不敢相信黎闌的靈魂已經消逝在這世上。她的黎闌并不適合演繹這荒唐的戲劇啊……

可是,棺木中安靜沉睡的,真真切切的就是她可愛的妹妹,黎闌。

安置好行李回來的蘸白站在門邊,剛想出聲,卻看見背影僵直的德珍捂著嘴巴,悲傷決堤,抱著妹妹的尸身失聲痛哭。

·春慢荒唐懶理人

這世上,但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稱不上是問題,這是舉世公認的真理。

認知一旦根深蒂固,總會使人變得冥頑不靈。

周子康有時真是受不了老板可怕的固執己見,對于目前自己必須推進的這例事項,他有罄竹難書的苦楚和為難,但他的老板卻理所當然的覺得,只要肯花錢,沒有什么東西是他買不到的。

全黑進口轎車停在驚雀巷口,周子康看了眼圍墻上貼著的一方小紅紙,告知后頭的男人:“我們到了。”

仲寅帛涼涼的看了眼窗外,狹窄的巷道與周遭低矮的屋宇令他皺起眉頭。

周子康下車繞了一圈為他打開車門,他這才丟開手邊的文件,嘴角冷冷地上揚成一個譏誚的弧度下了車,低頭扣好西裝扣子,吩咐道:“前面帶路。”

這片區叫“花園里”,附近還有“花園里街”、“花園里小學”、“花園里醫院”……美的莫名的名字,讓人感慨取這地名的人當時心情一定好到不行。

然而上世紀的規劃師們大約不曾料到今日盛況,這老住宅區的巷子,窄到令車輛出入異常尷尬。

驚雀巷里住著岑姓一家,岑老先生有三個兒子:敬在、慎其、淳中。兩個孫子:蘸白、禮讓。三個孫女:德珍、黎闌、稚巧。

此前周子康上門拜訪過一趟,自從他擔任仲寅帛秘書室室長以來,遭受的白眼以千萬單位計數,卻只有這一家人,明知他來者不善,卻依然用熱茶和曲奇招待了他緊張的腸胃。

驚雀巷很深,周子康漸漸由前面引路,變成在后面跟隨。顯然,他年輕的老板經驗豐富,循著那硫火味的線索,定然能順利找到岑家。

吃人嘴短,雖然深知仲寅帛言出必行的性格,但岑家人的遭遇值得同情,耐心觀察了一番,周子康迂回地朝前頭筆直的背影掂量著分寸說道:“聽說,岑家的大小姐回國了。”

“所以呢?”回話的男人口吻中帶有一絲冷誚。

“她妹妹岑黎闌今天出殯。”周子康看著一路上院墻上張貼的紅紙,心里暗嘆一聲。他們這樣不經知會地莽撞拜訪,對岑家人而言只是一種打擊和加害。

仲寅帛繼續向前走,沒有理睬他。

周子康摸摸鼻子,面對這個只會拿錢砸人的老板,顯然他又做了自討沒趣的事,但他仍不甘心地補充道:“岑小姐的母親王槿鳶出身世家,其父王霆是怡和洋行大當家,后舉家遷往英國,經營諸多體面的生意,低調且富有著。”

“所以呢?”

周子康覷了眼前頭背影挺直的人中精貴,深吸一口氣:“王家不差錢。”

“所以呢?”

“王槿鳶僅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未來將繼承母親的家族,但她畢竟姓岑。”

仲寅帛暗忖片刻,明白了他話中意思,停下腳步側首問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周子康已經會過岑家老爺子兩次,大致摸清了岑家人的秉性,他認為比起用錢去買,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更為可行,雖然他年輕的老板對眼淚這種東西向來嗤之以鼻。

“或許,我們可以將今天的商談延期。”

聽完他的建議,仲寅帛不置可否的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笑容,“我的行程表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未來一個禮拜我會有空?”

那聲音,薄荷水一樣地涼。地上落著不知名的墻頭花,綠油油的枝蔓壓墻而出,使得整條巷子潮濕而多情。然而春風卻依然化不開這個男人固有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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