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音不再看他,把目光轉向了墻壁。墻上掛著一幅一米寬的掛毯。這是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用從英國訂購的布料縫制而成的,別具一格。
用不著義孝多說,生兒育女也曾是綾音的夢想。她不知曾經許過多少次愿,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護著日漸隆起的小腹,坐在安樂椅上縫制拼布。
但老天爺不知搞的什么惡作劇,她沒能被賦予那種能力。后來她也心平氣和地接受了現實,平靜地生活到了今天。她堅信,自己也能與義孝相安無事地生活下去。
“我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盡管這對你而言或許根本就微不足道。”
“什么事?”
綾音轉身面對著他,深深吸了口氣。
“那你對我的愛呢?那份愛怎么樣?”
義孝猝不及防,縮起了脖子。片刻之后,先前的笑容在他唇邊復蘇了。
“當然沒變。”他說,“這一點我可以斷言。我愛你的心沒有變。”
在綾音聽來,他的話就如同彌天大謊一般荒唐可笑。但她還是微微地笑,她別無選擇。
她說:“那就好。”
“走吧。”義孝轉身背對著她,向著大門走去。
綾音跟在他身后,把目光投向了梳妝臺。她想起了自己藏在梳妝臺右側最下層抽屜里的那些白色粉末。那些粉末裝在一只塑料袋里,袋口被緊緊地扎住。
看來只能靠那些粉末了,她心想,因為自己的前方已經看不到光明。
綾音怔怔地望著義孝的背影,她沖著他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叫了一聲“老公”。
我是發自內心地深愛著你呀,正是因為如此,你剛才那些話殺死了我的心,所以請你也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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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盆里種的三色堇開出好幾朵小小的花。土看起來已經干了,但花瓣的靚麗模樣卻沒有蒙上絲毫的陰影。花開得并不華麗,可能這就叫真正生命的強韌吧。綾音透過玻璃門望著陽臺,心想,一會兒也該給其他幾盆澆澆水了。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她的身后傳來了說話聲。
綾音轉過身,露出可愛的笑容:“聽到了。肯定聽到了嘛。”
“既然聽到了,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義孝坐在沙發上,換了換翹腿的姿勢。盡管如今他已經穿不上緊身的褲子了,但當他偶爾去健身房的時候,倒也還是很注重腰腿的鍛煉,以免長出贅肉。
“我剛才發了下呆。”
“發呆?這可不像你。”義孝挑了挑他修剪得整齊而有型的眉毛說道。
“因為有些吃驚嘛。”
“是嗎?但你應該很了解我的人生計劃吧?”
“這個嘛,我想應該還算得上了解吧。”
“你想說什么嗎?”義孝歪著頭問。他的態度看起來很悠閑,就像是在說這種事沒什么大不了的一樣。綾音不清楚他是否只是故作輕松。
她嘆了口氣,再次盯著他清秀的面龐說:“這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
“什么?”
“當然是……孩子了。”
義孝聽了,不屑地苦笑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旁邊,然后把目光轉回到她的身上。
“你剛才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就是因為聽了,所以才問你的啊。”
綾音很兇地瞪著義孝,義孝也恢復了嚴肅,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很重要。我覺得這是自己人生當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如果沒有孩子的話,婚姻就失去它本身的意義了。所謂男女之間的愛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消亡殆盡的。即便如此,還選擇一同生活,為的就是組成一個家庭。男人和女人,結婚后首先成為夫和妻,之后生下孩子,成為父親和母親。到了這時,彼此才能成為一生的伴侶。難道你不這么認為嗎?”
“我認為不止這些。”
義孝搖了搖頭。
“我就是這么想的。我不但堅信,而且不想改變自己的信念。而既然沒法改變信念,那么這種沒希望抱孩子的日子,也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綾音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她感到頭痛。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說到底就是這么回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就跟廢物沒兩樣,所以最好趁早甩開,換個能生的女人——就這意思吧?”
“你這話說得可真夠難聽的。”
“你不就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