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這座位于江南小城的天主教堂,穹頂下的天際線蕩起了一層霧氣,大堂兩側那些玫瑰窗彩色玻璃,被雨咚咚咚地敲著。頂上開始有石子落下來。現場的人不得不開始擔心神父說的話了——他一開始并不同意給拍攝團隊借出場地,“這里十年前就是個廢墟了”。
他們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準備拍攝。這個始建于1917 年的哥特式教堂是攝影師馮海十年前拍攝過的,十年之間沒有人知道它的狀態。跑過去后他們發現,這已經成了一個四面開闊的宮殿般的空殼。沒了屋頂,剩下的尖券、高窗劃出一道道天際輪廓線,樓頂尖猶如兩支利箭直插藍天。看完照片后,所有的人都同意,“這是最適合拍攝鞏俐的地方了”。
在拍攝的大幕拉開前,所有的人都在竭盡全力追求一場想象中的高潮。它或許更像一場競賽,在既定的秩序下,誰都想做最完美的那一個。在一個半月的時間里,雜志的團隊準備了140套衣服,它們從世界各地飛來,在北京聚齊,一共四個人負責運送。但因為一共有200斤。他們最后還是花了一千塊錢,相當于給它買了一張機票,才把它運過來。這140套衣服到最后穿了6套。
在鞏俐的規則里,所有的準備都要清晰明確。比如,她需要拍攝方案是一個故事,她需要所有服裝要一套一套搭配好,找模特試完后,再發照片過去統一參考。在拍攝前兩天,鞏俐直接從法國飛到了上海,花一整個下午一件件試穿最后挑中的服裝。一位埋身于一長列準備清單的工作人員用“有點怕”來形容第一次見到鞏俐的感覺。“我拍過許多明星了,但在跟鞏俐說每一句話前,我都會思考一下。總怕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令人焦慮的是,在拍攝的當天,雨一直在下。鞏俐從車上下來,一頭鉆進了現場。“雨太大了,我們趕緊拍吧,不然拍不成了。”除了現場讓司機去買的藥,她幾乎沒有碰任何食物。在玫瑰色的玻璃穹頂下,埋頭套上那些鑲嵌著旋轉花紋,閃耀著光芒的衣服。陰沉的云朵下,深挑的眼線讓她的眼波充滿了向上的動勢。電影燈唰地打亮墻壁,在燈光閃耀中,一些畫面徐徐展開——整個團隊看到,一種叫做“成就感”的東西正在出現,那一刻,他們發現自己真正愛上了這種感覺,這是一種當你對一件事傾注熱愛與專注,整個世界都為之屏息安靜的感覺。
一位法國觀眾曾經說起過鞏俐帶給他的震撼,“在電影《邁阿密風云》里,她的身影像是一道寒光。”關于這份震撼的出處,鞏俐沒有給出解釋。她說作為演員,她唯一做的就是堅持。堅持在廢墟中拍攝照片,也要拍出人物的故事。近年來,拍攝每一部電影,鞏俐都會向導演追問,要給出角色的前世。她說,“不去探討和尋找角色的前世,角色的扮演只能成功百分之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