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曉路在承認世俗人生中的種種無奈時從不猶豫諱言,所以她筆下和鏡頭里的愛情格外美。“愛情是人生忙碌、無趣和繁瑣之間最重要的那抹亮色。”她說,“但不管是北西一還是北西二,我都沒辦法再拍男女主角相愛以后的故事。”
編輯/吳佩霜 撰文/趙琰 攝影/林廒 化妝/雨銘(東田造型 植村秀)
造型/孫筱炘 助理/羅丹 場地鳴謝/喬治杰生藝術之家(Georg Jensen Hus)
盡管《北京遇上西雅圖》、《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和《和你在一起》等代表作早已證明了薛曉路作為編劇和導演的實力,但“寫不出來”仍是她最大的焦慮之一。
“拍攝的間歇,我轉發了一條朋友圈。”在光影背后,鏡頭關閉的時分,薛曉路是位終究苦惱的創作者。“文章說的是卡夫卡、普魯斯特和杜拉斯的日常,寫他們平常怎么安排寫作和個人生活。我轉發時配的文字是——如果沒有娛樂也沒有社交,還是寫不出來怎么辦?”
“只要以后還想寫,一兩年不動筆,你心里能不慌嗎?”她說。從開始寫作,她似乎永遠被這種創作上的“慌”所困。
薛曉路不算高產,選擇題材謹慎。離自己當下現實太遠的,不寫;不扎實的構建不起來的世界,不寫。為了拍《北京遇上西雅圖》,本不是這種類型片愛好者的薛曉路惡補了大量電影。到《北京遇上西雅圖2》,又是三年磨一劍。她剛理順了某個一直想寫的電影劇本,加上偶爾參與電視劇的聯合創作,日程表足以應付“最近忙什么”的寒暄。然而忙碌對于薛曉路來說并不意味著充實,她慌在了未知的下一步。“以前我還有想寫的,但這個寫完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寫什么了。”她笑,“運氣好的話,也許日子過著過著又有想寫的了,運氣不好也沒辦法。”她把“出作品”當作命定的事,又僅僅是“命”的一部分而已,和創作之外的那個她從未曾合一,也未曾遠離。
薛曉路始終拒絕貼標簽,“圣經里寫到很多人向妓女抹大拉扔石頭,耶穌說你們當中誰又能活得清清白白到有權利去指責她?”她這樣解釋自己對道德審判的看法。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以工作為全部人生樂趣的人。”薛曉路過了很多年工作和生活之間有平衡的日子。寫(拍)完,下班回家,陪女兒看電影寫作業上輔導班,做個簡單的家庭主婦。她不愿與公眾分享私人生活,刻意保持著距離。然而兩者畢竟相生相倚,她也說不清如今創作的困境到底源自寫作本身的詞窮,還是因為生活先有了轉折。“女兒現在在國外上學,需要陪伴,家庭、工作的時間和空間被分隔了。”不談玄而又玄的命運時,她當下的煩惱很現實。“兩年后她就上大學了。她自己的人生要開始了,我的人生呢?我空出來的那段人生要做什么?”
關于愛情的歸宿,她給出了兩種選擇:“一個是電影《愛》,兩個老人相濡以沫,面對死亡和困境,一個人把另一個殺死,成就了最大的愛。還有一種是變得一地雞毛,如同電影《革命之路》,不管它開始得多美好,但在行進的過程中總會磕磕絆絆,從絢爛歸于平淡無趣。不管哪種結局,都不是我想拍的。”“還是要相信愛情吧。”她又說。“不信的話,人生多灰暗啊。”
一個人要很透徹,又要很寬容,才能像薛曉路這樣,讓諸多混合的特質得以在她身上并存。“演藝圈”里的薛導演,學院里的薛老師,一個寫作的人,女人和母親,種種身份,依她看來未必互相成就,偶爾甚至有所沖突。這種矛盾的兼容,不僅成就了影視劇中的經典人物形象,也成就了薛曉路。